宁辰这么客气，把陆高都给弄的一愣。/p
不过好在是官场的老油条，很快就恢复如初，并且又是一通的客气。/p
将宁辰引到了雅间内坐定。/p
万胖子此时则是非常识趣的托口说店里有事，就此离开了。/p
万胖子很有分寸感的，大佬们要谈大事，他留在这里的确会获得最新的朝堂信息。/p
可是弄不好，同样有性命之忧。/p
万胖子离开之后，陆高让人把早已准备好酒席，搬了上来。/p
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肴，以及浓香扑鼻的美酒，宁辰似笑非笑的说道：“陆大人，这么一个小馆子，能弄出这么精致的菜肴，当属不易啊。尤其是这葡萄美酒，更是稀罕物了吧。”/p
陆高憨厚的笑了笑解释道：“这小酒馆是我夫人家一个远房亲戚名下的一处产业。/p
算是自家生意了，知道我平日里要宴请个同僚什么的，所以找的厨子，准备的酒水还算是用心。”/p
宁辰听完了陆高的话，觉得陆高真的是‘大有可为’。/p
弄个地方，都弄的这么小心。/p
宁辰没再纠结这个事情，尝了一口菜，这味道比万花楼的厨子，做的一点不差。/p
可见，有钱果然没什么办不到的。/p
“陆大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吧，陆大人找我何事？”宁辰放下筷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p
“宁大人可有听到什么风声？”陆高没有直接说，反而是反问了宁辰一句。/p
“我应该听到什么风声？”宁辰再次反问。/p
陆高看宁辰是真不知晓，连忙歉意道：“是陆某唐突了，宁大人，陆某听到风声，左相打算明日朝会上，与殿下建议新版考课制度，即刻在京师执行。”/p
宁辰听了陆高的话，眉头倒是轻轻皱了皱。/p
这个宁辰倒是真的没想到。/p
本来宁辰觉得，左相他们商议之后，怎么不得延迟个一年之后，再行执行。/p
结果左相这儿，直接来个立刻执行。/p
不过略一思考，宁辰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p
林敦信这是打算好好的跟武昭扳扳手腕。/p
你不是想要推行新制度吗？/p
那我就帮你推行，但是出现乱子了，可是跟我没有关系，因为我是支持你的。/p
林敦信怎么想的，宁辰不知道。/p
可是宁辰却知晓，这事对自己来说是好事。/p
林敦信要是真的带领群臣反对，推迟个一两年执行这事。/p
那自己这【佞】点，可就少了一大块了。/p
在这个问题上，宁辰是要好好谢谢林敦信的。/p
“及早推行也是好事，殿下的新版考课制度，还是很完备的，对于选贤用能有很大的帮助。”宁辰幽幽说道。/p
林敦信听了宁辰的话，当即苦着脸说道：“殿下的新政的确是好的。可是如果按照新政来施行的话，我这右侍郎的位置可就不保了。/p
我全家妻儿老小，就指望着我这些俸禄生活呢。/p…
这要是与我降职的话，我全家妻儿老小，就得饿肚子了。”/p
宁辰扫了一眼桌上的美味佳肴，觉得这陆高一定没学过演戏。/p
这个时候，要是把这些美味佳肴，换成炸酱面，再配上几瓣大蒜，那才符合人物人设。/p
你这吃着最好的菜，喝着最贵的酒，然后你告诉我，妻儿老小饿肚子。/p
这人设……差评。/p
陆高看宁辰目光，望向了菜，当场表示道：“宁大人，这些都是我夫人那远房亲戚，为了讨好我，才给我准备的。/p
宁大人也知道，我们身在官场，有颇多的身不由己。/p
他们讨好我，不过是看在我这个位置，能让他们的生意更好做一点。/p
但如果我这一下去的话，他们恐怕也不会再这样讨好我了。/p
而且他们今日也是听说，我要宴请的是负责考课的宁大人，这才如此舍得。”/p
宁辰喝了一口葡萄酒，觉得还是这葡萄酒，还像那么一回事。/p
比那没有二次蒸馏的白酒，强太多了。/p
“陆大人的苦，我是明白的。人走茶凉吗。/p
这世间就是如此现实的。/p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p
我非常相信陆大人说的话，如果明日陆大人不坐右侍郎这个位置，明日你那远房亲戚都不能让你踏进这屋半步。”/p
“是我夫人的远房亲戚。”陆高纠正宁辰说道。/p
宁辰看着陆高这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绝对是一个能助自己成大事的人才。”/p
“对，是陆夫人的远房亲戚。”宁辰笑着说道。/p
顿了一下，宁辰对陆高道：“陆大人，虽然我理解你的苦。但是这新版的考课，却并非我能决定。/p
殿下有这详细的考核评定标准，我也只能按照标准来执行。”/p
陆高一听这话，连忙道：“宁大人我知晓的，宁大人我按照新版的考课自查过的。”/p
“自查过了？如何？”/p
陆高拿出了自己自查过的记录，交给了宁辰。/p
一看陆高，这就是有备而来。/p
对于这种愿意，会办事的人才，宁辰很是满意。/p
拿过陆高自查的记录，宁辰仔细的翻了翻。/p
发现这个陆高的确算是一个人才，他在户部主要负责度支和苍部。/p
度支就是负责全国财税统计的，仓部是负责全国粮食统计的。/p
在后世统计都是最难做的，何况是在大武朝了。/p
但是陆高做的还真的非常不错，至少陆高在任的这些年，账目上都是很好的。/p
最难得的是，顺帝修道这几年，在陆高的统计和做账之下，都能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数字。/p
怎么做的宁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p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话，就算真的对你进行考课，也不会把你降职的。”宁辰放下了陆高的记录说道。/p
陆高苦笑一声：“如果没有那几次，莫须有对我贪污的弹劾，我也就不担心了。/p…
但是因为有过几次，针对我的莫须有的弹劾，考课之上恐怕会有减分。”/p
武昭新版的考课，对于‘守’和‘廉’的考查还是比较严格的。/p
不过莫须有，宁辰完全可以当他没有。/p
你越是莫须有，那我举荐你成功的概率就越大。/p
“既然是莫须有的就不用在乎了，大家都是当官的。/p
都能明白一个道理，水至清则无鱼。/p
再者说了，谁家还能没有个大事小情呢。/p
娶妻、生子、纳妾、再纳妾、妾偷男人，这些那件事情不值得庆祝一下。/p
既然庆祝，有些人情往来，不足为奇的。”/p
陆高听着宁辰的话，连连点头应是，不过点点头，他忽然感觉头上冒出一片绿光。/p
“其实在我看来，就算不是莫须有，我也觉得无妨。/p
至少在我看来，陆大人还是做事了的。/p
总比那些天天嘴上嚷嚷着廉洁奉公，实际上尸位素餐，屁事不干的人要强。/p
如果再没有第三种选择的情况下，我个人是倾向于选择前者。/p
当然如果能够迷途知返，成为第三种选择，我个人也是欢迎的。”/p
这就是纯粹的场面话了。/p
因为宁辰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巨贪的想法。/p
“宁大人高见啊，难怪殿下要选宁大人，为考课负责人。殿下有宁大人这样的贤才辅助，何愁我大武朝不繁荣昌盛啊！”/p
陆高激动的拉着宁辰的手说道。/p
越是这种激动的人，那就越不可能迷途知返了。/p
这一波自己稳了。/p
宁辰微笑着说道：“陆大人同样也是肱股之臣，这些年顺帝修道，陆大人还能让账目这么漂亮，已经非常难得的了。/p
就算是陆大人真的收了贿赂，那也只能算是辛苦钱。”/p
陆高听了宁辰的话，眼睛都红了：“宁大人，终于有人明白我的苦了。/p
宁大人实乃是我的知己，再生父母啊。/p
圣上修道这些年，国库早就空了。/p
我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把账目做平。/p
上面要账目漂亮，下面的要保住脑袋，我这夹在中间难办啊。/p
下面的人给我送礼让我帮他们保住脑袋，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吧。/p
而且他们送来的钱，我根本就留不下的，我得替他们再去上面打点。/p
最后我也就落下一个辛苦钱和一身的骂名。”/p
激动一番之后，陆高端起一杯酒，敬宁辰道：“宁大人，陆高敬你一杯。/p
刚刚那些话，陆高都没与自己妻儿老小说过。/p
因为陆高明白，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懂。/p
只有宁大人这种贤臣名士，才能真的懂陆某心中的苦。”/p
宁辰跟陆高碰了一下杯，饮尽杯中之酒后，才笑呵呵对陆高问道：”陆大人，你还认识一些，跟你一样办事牢靠，说话好听的人不？都介绍给我，我觉得陆大人你们都是国之栋梁。”/p…
陆高觉得宁辰跟自己想的好像不太一样。/p
宁辰的思维实在是太跳跃了一点，陆高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p
“宁大人过誉了，宁大人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陆高忙着回应道。/p
“别客气，陆大人你们才是。被弹劾了几十次都不倒，足以证明陆高大人的能力。我这才被参了几次，跟陆大人差的远了。”/p
陆高虽然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可是现在是有求于宁辰，陆高只能陪着笑。/p
一番的推杯换盏之后，宁辰都开始跟陆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p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宁辰起身准备离开了。/p
而就在此时，陆高拍了拍手，顿时有十个人，抬着五个小腿高，怀抱粗的酒坛，走了进来。/p
“宁大人，下官也没什么好感谢大人的，就只有自家酿的一些浊酒，送给大人尝尝。”陆高堆笑的对宁辰说道。/p
“这酒一坛多少斤？”宁辰走到酒坛边上，敲了敲酒坛问道。/p
陆高答道：“一百五十斤一坛。”/p
大武朝一斤十六两，一百五十斤就是两千四百两，五坛酒就是一万两千两。/p
当然这酒肯定不会是啥正经酒就是了。/p
“酒我就不要了，你自己都过的这么惨了，回去卖了养家糊口吧。咱们来日方长。/p
而且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给我推荐几个想你这样能办事，说话还好听的官。”/p
一万多两当然不少了，当然宁辰现在卖诗也行。/p
不过宁辰并不像卖诗，关键是宁辰现在能记住的其实也没太多了。/p
都卖了，以后咋人前显圣。/p
当然最主要的是，等自己原地无敌了，钱对自己还有意义吗？/p
宁辰现在更需要，陆高给自己推荐人。/p
陆高看宁辰准备离开，一边叫住宁辰，一边挥手让这十个人，抬着酒坛离开。/p
“大人真想选拔一些人才？”等人都离开之后，陆高对宁辰问道。/p
宁辰点点头：“不过前提是，得是你这样的人才才行。”/p
陆高想了一下，对宁辰道：“宁大人，我倒是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推荐给你。就是此人的风评，比陆某还要差一些。”/p
宁辰一听这个就来兴趣了：“比你封平还差，看来是个人才。”/p
陆高实在不知道，宁辰这个判断人才准则是什么。/p
“很简单，不遭人妒是庸才。你看那些御史们，什么时候弹劾过一个普通人。”宁辰给陆高解释道。/p
陆高觉得这个道理，倒是也可以说得通。/p
就是如果这话，让那些御史们听到，恐怕宁辰又要倒霉了。/p
不过陆高，肯定不会去那些御史面前，告宁辰的黑状就是了。/p
“宁大人，我有一好友是大理寺从六品的寺丞，姓曹单名一个刑字。/p
此人什么都好，就是在量刑和用刑上，时常都会过度。/p
所以一直都是从六品，但是办事的能力还是可以的。/p…
既然今天宁大人问了，陆某就代他说个情。”/p
量刑和用刑过度，这是什么意思？/p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酷吏。/p
贪官配酷吏，这是绝配啊。/p
“小武昭对不起你了，你这开局就是贪官加酷吏。/p
不过你放心，等我积累够了足够多的【佞】点。/p
哥哥直接一波，带你飞。”/p
心中默默给武昭道了一声歉，宁辰义愤说道：“大理寺那就是负责刑罚的地方，对于坏人就不存在用刑过度不过度的事情。/p
如果对待坏人都要温柔以对，那我们如何去面对好人。/p
大理寺太埋没人才了，你放心，只要他确实是一个人才，我一定会酌情加分的。”/p
“大人真乃一代名仕，看问题就是如此通透。我代我那朋友，谢过大人了。”陆高一脸激动的说道。/p
宁辰连忙扶住陆高：“陆大人，我该谢谢你才对，能够帮我推举人才。这也是支持我的工作吗。”/p
陆高被宁辰扶住，低声对宁辰道：“大人，我家酒窖里面，还有五坛那样的浊酒。/p
我等下让人，连刚刚的五坛，一并给宁大人送到府上去。/p
算我跟曹刑一并感谢大人了。”/p
宁辰阻拦道：“我一个人喝不了那么多酒，陆大人还是卖了去贴补家用吧。”/p
陆高继续压低声音道：“大人，这酒不一般的。”/p
宁辰这个时候只能假装不知道，继续推辞道：“那陆大人就更得卖个好价钱，好好贴补家用了。陆大人家母猪一胎八个，多辛苦，得好好补一补。这酒就算我给母猪随份子了。”/p
虽然明知道酒坛里面有什么，可是宁辰这个时候，说什么大道理的话，就显得太假了。/p
倒不如胡诌起来，让陆高去猜自己的意思就好了。/p
反正宁辰的目的，是【佞】点，至于陆高怎么猜，那是他的问题。/p
留下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家那个母猪生了八个仔的陆高，宁辰直接扬长而去了。/p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宁辰已经开始期待，自己原地无敌时的样子了。/p
“贪官陪酷吏，我看我还怎么翻身？这一波的佞点，稳稳的。”/p
想到这里，宁辰都开始哼《今天是个好日子》了。/p
回到自己府邸，万胖子正满脸愁容的等着自己呢。/p
宁辰把万弘请到了自己府邸，万弘等四个服侍宁辰的丫头都离开之后，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p
“万老板这又是怎么了？”宁辰看着跪在地上的万弘不解问道。/p
“宁大人，我真不是人。宁大人助我，我竟然还把大人往火坑里推。”万弘哭丧着脸，万分自责的说道。/p
宁辰笑道：“还是陆高那件事情？”/p
万弘点了点头。/p
宁辰拍了拍万弘的肩膀：“如果是那件事情的话，就算了吧，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不用太自责了，起来说话吧。”/p
万弘摇摇头：“大人，我不能起来。因为小人还问出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对大人非常的不利。/p
甚至可能会陷大人于大奸大恶之万劫不复之地。小人真的没有想过，此事竟然如此复杂。小人害了大人啊！”/p
大奸大恶，还万劫不复的那种。/p
这正是宁辰现在所追求的。/p
“来我的好兄弟，起来坐下说，起来坐下说。究竟怎么回事？”宁辰一把，将万胖子拉起来，和蔼可亲的问道。/p
万胖子虽然快三百斤了，可是对于一个入品的武夫来说，还不算难。/p
万胖子被宁辰拉起来，并不肯坐下，而是眼中带着懊恼和悲戚说道：“大人，小人买通了陆高府上的管家以及吏部的一个主簿。/p
从他们的口中，小人得知。/p
这一次陆高来找大人，可能事关党争与殿下之间的争端。/p
宁大人，你很有可能就会成为牺牲品。/p我真是佞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