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脱胎换骨
夜晚的风浩浩荡荡从沐州城的南门外刮过，袁润一袭戎装英姿勃发骑在马上，他身后是一支黑压压的骑兵部队，骑兵皆披盔甲，端坐在马背上平视前方，神情肃穆，双眼中流露出杀气。
袁润向前来送行的袁弘、苏玉缺等人抱拳致意，道：“诸君请放心，吾等定当舍生忘死，竭尽全力，不负诸君翘首之盼，不辱沐州军勇武之姿。”
袁弘按下心中的忧虑，朝着袁润和骑兵部队高呼道：“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个痛快！现在那些个北方的野蛮人欺负到我们家门口来了，不打回去还算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希望你们不要辱没了这个名头。你们尽管去抛头颅洒热血，用不着担心父母妻儿，袁某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北蛮子就休想动他们一根毫毛！”
“沐州军万岁！靖海大将军万岁！”
……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马蹄踏在水坑里“啪嗒啪嗒”，袁润和骑兵部队从沐州城南门向南，再往东，沿着大山兜了一圈，然后向西北方向进发。
“小冯，靠不靠谱啊？这山路不会走着走着不通了吧？”袁润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放到额头上作出眺望的姿态，可夜色黑漆漆的，又哪里看得清。
亲兵小冯骑着马紧跟在后，他笑呵呵，道：“少将军你还信不过我啊？我打小跟着我爹翻山越岭，卖小玩意，这条道最熟悉不过了，错不了！”
“那要是错了怎么办？”
“嘿，错了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少卖乖！本将军的袜子本来就是你洗，还想偷懒不成？”
“啊？哦！是吗？既然这样，卑职给您哟嚯两声，照着我爹的模样——鸡毛换糖咯！鸡毛换糖咯！没有鸡毛，水灵的黄花闺女也能换糖咯！”
“瞎嚷嚷啥啊！嘴巴给老子闭紧了，可别惊动了北蛮子！”袁润眼睛一瞪，作出要发怒的样子。
“卑职遵命！”小冯脸一紧，正经地说着，接着俯下身子，凑到袁润跟前，嘻嘻一笑，“北蛮子啥耳朵隔着两座山能听到啊？少将军可真会吓唬人。”
“哼！还是平时太惯着你小子了，油腔滑调，嬉皮笑脸，哪里像个兵？燕妮的事情看来得放一放了！”
“唉、唉，那怎么成！少将军费了大工夫替卑职张罗的，哪能说放就放，还指望着燕妮给冯家添香火呢！”
袁润摇头一笑，接着笑容凝固了，他瞪圆了眼睛，凝望着山腰处，惊恐道：“艹！这什么玩意！”
小冯随着这袁润的目光瞧去，只见一个幽蓝色的庞然大物趴在大山的山腰处，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似的。
“是骷髅冰龙，几天前从沐州城上空掠过的那只！”小冯神色严肃，“少将军，怎么办？”
袁润撇了撇嘴，道：“别惊动它，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此，尽快过了这座山。”
“是！”
袁润和骑兵部队静悄悄地从骷髅冰龙身旁过去，下了山，到了大道上，大道的西侧还有一座山，翻过那座山，就是一片林子，幽州军的营寨就在林子里了。
骑兵部队渐行渐远，骷髅冰龙空洞的眼眶忽然亮起两点磷火，随后懒洋洋地移了下身体，露出了身旁的一个山洞。
山洞内公冶彤盘腿而坐，闭目神思，而大巫妖弯着腰恭敬地伫立着，他的脚边躺着一个闭着眼睛不知生死的中年男人。
公冶彤一身鲜红的绛袍已然暗得发黑，若是有活人靠近，就会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得呕吐。
公冶彤紧锁眉头，惨白的脸庞仍是木然没有声色，她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粉衣女子孤零零坐在妆台前，画眉自赏，窗外，白衣女子言笑晏晏拉着白衣男子的手在小湖中荡舟；白衣男子想要过来陪陪粉衣女子，却被一老叟拦住并臭骂一顿；白衣男子带着白衣女子远行，夜里，一个刺客潜入府中，杀死了粉衣女子……
“这一定发生过，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亦或是……另一个轮回中。”公冶彤喃喃自语，“叶千，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为什么让我绝望？你知道吗，我从你父亲那里得到了太多怨念，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你的人生该是如何的顺利美满。呵呵呵呵——偌大的人世间，竟容不下一个公冶彤，懦弱的公冶彤，处处忍让的公冶彤，为了心中所爱舍弃自我的公冶彤，她那么可怜，又那么令人憎恶。”
“主人，此人要杀掉吗？”大巫妖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不必了，天劫将至，前世恩怨尽皆了，你将他扔下山去，生死由天。”
公冶彤话音一落，骤然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一团巨大的乌云遮天蔽日，以气吞山河之势朝着山洞奔涌而来。
公冶彤冰冷的双眸迸发出惊人的精光，道：“壮哉！浩浩天劫助我脱胎换骨！”
只见她踏风而行，越踩越高，待到了那乌云近处，乌云“隆隆”闪起两道幽幽电光，仿若一个深渊的怪物，正慢慢从沉睡中苏醒。
公冶彤张开双臂，纵声疾呼：“吾性命在此，倘若要拿，自来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