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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八苦, 最苦是求而不得。 当听着下人的交谈, 太子长琴神色怔怔。 陆明琛要成亲了。 可是自己站在这里,即将和他成亲的人会是谁? 很快他从下人的闲聊中得到了答案,正是长乐伯府上的大姑娘。 大姑娘?那不正是姜清婉吗?他们成亲了……那他呢?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太子长琴忍不住按住了额角, 一阵如针扎的疼痛在脑中泛了开来,那贴在门前大红的喜字, 更叫让他觉得刺目非常。 “这是侯府的大事,你们千万给我放在心上, 要是出了差错, 小心夫人发怒。”不放心的看着面前忙碌的众人,彩云再次强调了一遍,这才起身离开。 下意识的跟着彩云走进了门口, 看着侯府到处张灯结彩的画面, 太子长琴脚步微顿,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怯意。 他并非愚钝之人, 相反比起一般人, 他的心思可称得上通透清明,因此即便是不愿去多想,心里已经隐隐浮现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不是梦境,如果自己没有渡魂,那么和陆明琛成亲的人, 便只有真正的姜清婉了。 想到这里,太子长琴的心犹如被什东西刺了一样,痛楚而酸涩的感觉渐渐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垂下眼帘, 细密而卷翘的长睫下微微颤抖,眼底渗透出几丝的挣扎。 无论如何,他都还想再看他一眼,哪怕所看到的并不如自己所愿……太子长琴长袖下的手握了握紧,最后松了开来,而后迈开了长腿,向着自己居住了几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走去。 卧房的窗户并未合拢,依稀可以看见那人修长笔挺的身影。 太子长琴站在拱桥上,看着那人微低着头,提笔书写的样子,原先黯然的神情一下子如同春花初绽般鲜活了起来,眼神温润而柔和,静静地凝视着那人。 时光似乎逆转,陆明琛没有离开自己,他就站在与自己仅仅几步之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太子长琴立于桥头许久,未曾移动半分,他痴痴望着窗口的青年,神色眷恋。 也许是近情情怯,太子长琴发现自己甚至不敢走近,生怕那人会如同春雾稍纵即逝,一旦散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最后还是陆明琛自己走出了房门。 似乎写字累了,陆明琛伸手压了压自己的肩膀,眉头微蹙,随后将目光转移,落到了太子长琴这边的方向。 他眸似点漆,眼神深邃,正沉眉凝视着虚空中的某处。 有一瞬间,太子长琴甚至以为他正看着自己。 但当太子长琴走到陆明琛的身边,想要触摸他,手却穿过了对方清俊的面庞,才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 他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垂眸望着自己的手,勾了勾唇,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此时正值寒冬之际,空气干燥而凌冽,吸气呼气间都叫人觉得困难万分,寒意化作实质,如同一条通体冰凉的蛇,一点一点攀沿,直到渗入了骨头里。 太子长琴并不能感觉到这里低沉的温度,但看见下人们身着棉衣,行走是止不住的瑟缩,也料到了天地间的寒意。 然而陆明琛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袍,外罩一件根本遮挡不了什么的简单外衣,站在寒风中,俊脸雪白若纸,低声轻咳着,让站在一旁的太子长琴见了,简直忧心到了极点,就连刚才错综复杂的情绪都暂且落在了脑后。 他为什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太子长琴抿了抿唇角,眼神哀伤而担忧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站在陆明琛的身前,想为他挡住扑面而来的凌冽寒风,然而就连风也将他无视得彻底,毫不留情地透过了他的身体,吹乱了陆明琛披散的头发。 他动了动唇,想说外面风大寒重,让他回房添件衣服,却无奈地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能做到。 仿佛回到了陆明琛重病的那一段时间,那种手足无措,无可奈何的悲哀再次涌到了心头。 陆明琛微微弯下腰,断断续续的咳嗽着,白皙的面孔因为咳嗽而浮上一层薄红,看起来虚 弱而无力。 将全部心思都记挂于陆明琛身上的太子长琴深深地攥起了眉心,伸手想要扶住对方摇晃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再次穿过陆明琛的身体。 “世子爷!外面风这么大,您怎么站在这里。”看见陆明琛站于桥头上,正弓着身体剧烈的咳嗽着,侍女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扶住了他,“万一受了寒那就糟糕了。” “不至于如此,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不必跟着我。”陆明琛淡淡地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推开侍女的手,站起了身,独自一身回了房,留下那侍女神色担忧,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照陆明琛的话,转身离开了。 太子长琴不做多想,抬脚跟了上去。 这整整一夜,太子长琴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时间飞快,只不过是看了陆明琛几眼,眨眼间天就亮了。 他看着陆明琛被下人叫醒,换上了一身大红的新郎袍子。散落的乌发被玉冠束起,鬓若刀裁,面如冠玉,身姿皎皎如朝霞映日。 他看起来是原本没有多少人间的烟火气,仿佛在下一秒即将乘风而去。但此时此刻有这热闹的火红色衬着,一张面孔虽然依旧冷清,但看起来俊美而清贵,却是多了几分人气。 陆明琛与太子长琴两人相处时,穿着都极为简单随意,不说盛装,就连如此鲜艳夺目色泽的衣服他也极少穿过。 然而偶然之下,这身衣服倒将他衬得更是俊美了几分,一时间竟叫旁人有些出神。 太子长琴凝视着他,只觉得整颗心像是浸在了醋里,酸楚的感觉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尤其是站在大厅前,看着陆明琛牵着姜清婉,对拜天地之时,他呼出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了起来。 他忍不住别开了头,期望眼不见为净,却发现周围那一幕好似已经刻在了脑中,根本无法摆脱。 太子长琴本以为这就算是让他最为痛楚的事情,然而更加痛彻心扉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傧相拖长着音调,唱完了最后的婚词,太子长琴听着送入洞房几个字,倏忽间白了一张脸,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明琛,却见他已经扶着新娘离开了大厅。 不知是怎么跟随那宛如天造地设的新人离开的大厅,太子长琴站在新房门口,看着烛火照亮的窗户上映出的影子,神色看似平静,修长的手指却开始泛白,看着心爱之人与别人成亲,如今又即将看着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说不出,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本来是想进去的,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连抬脚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好站在了门口。 “……不该是这样的。”他怔怔地说,本想移开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放在那人身上的视线。 房间内,陆明琛掀开了新娘的盖头,她抬起脸,精致的面孔在昏黄的烛光下光彩夺目,只是眼角微红,应该是刚哭过一场,白皙细腻恍如上好的瓷器一般的脸上仍旧残留浅浅的泪痕。 她的视线对陆明琛相对,陆明琛在那眼底看见了深深地忧愁。 只这一眼,陆明琛便认出了她并非他,他那双原本散发着如同月光一般清明而温柔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沉默半晌,开口道:“……你哭了?为什么?” “我……我没有。”新娘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隐没在宽大袖袍下的右手缩了缩,将原本隐藏在袖中的匕首收好,纤长如鸦翅一般的睫毛闪动着,流光四溢。 她咬着下唇,在陆明琛靠近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坚定了起来。 “你在藏什么?”然而陆明琛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如同壮士扼腕一般的坚决,他已是明白了几分。他伸出手,隔着衣服,如疾风迅雷一般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而后轻轻一折,“哐当”一声,那把衣袖中的匕首就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我……”新娘张着唇,想要解释,但面对着对方好似能够洞悉了一切的眼神,阖上了眼睛,“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无话可说,任由你处置。” “如果你是因为不想嫁给我的话,大可不必如此。”陆明琛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房间留给你,自便。”他不是个容易迁怒的人,但当期待落空,又遇上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想要杀死自己,任是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没有在意对方一瞬间复杂不已的眼神,陆明琛打开门,迈开长腿径自走了出去。 门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雪,北风呼啸,将外面雪花纷纷吹入了廊内,甚至有零零星星飘落至陆明琛身上大红的新郎衣袍上,很快融化开来,化作了一个深色的点。 陆明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吉服,眼神微暗,紧紧地的抿着薄唇,原本清凌凌的神色越发显得冷峻沉凝。 陆明琛倚在廊下,长腿微曲,抬头看着从空中大片大片下坠的白点,双眼不似往常那般幽深沉静,像是找不到聚焦点,看着有些空茫。 “长琴……”陆明琛低声轻喃,无意识的喊着对方的名字。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只是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又再一次成为了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甚至是连样貌上都极为相似的人。 一切与从前相比,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变,只是永安侯府与长乐伯府的婚约稍稍提前了半月,陆明琛来到时,短短三日后便是大喜之日。 不曾想自己即将与自己拜堂成亲的人不是长琴,陆明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完全陌生的神态举止,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无人知晓陆明琛此刻的心情,像是兜兜转转地寻了一大圈,本以为回到了原点,以为能够再续前缘的时候,但相同的声音,相同的样貌,却再不是原来的那个灵魂了。 陆明琛心里升起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空落,甚至可以称得上茫然无措,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太子长琴原本以为自己要在这门外痴等到天明,撕心裂肺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没有想到,那扇紧闭的门忽然开了,走出了失魂落魄的陆明琛。 来不及多想什么,那种喜悦已经蔓延上了心头。 强压住心中的欢欣,太子长琴看着他魂不守舍的倚在廊下,轻声的低语。当听清那人口中的音节是自己的名字,太子长琴神色愕然,旋即内心涌上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 “陆明琛。”他忍不住叫出对方的名字,那种狂喜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面前的事实打个了粉碎——对方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本来生动而鲜活的眉目在瞬间沉寂了下来,黑阗阗的眼眸透出一股无计可施的灰暗。 “陆明琛,陆明琛……”他喃喃着,重复着对方的名字,伸出手沿着对方脸上分明的线条轻抚着,苦涩道:“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看不见我。” 陆明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低下头,脸恰好擦过了太子长琴的掌心,原本空茫的视线好似找到了聚焦点,直视着前方,眼中闪过一缕疑惑的神色。 注意到这一幕,太子长琴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凑近陆明琛,又重复了他的名字,令他欣喜若狂的是,对方真的有所反应。 正当太子长琴打算继续进行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将他牵扯住,拉远了陆明琛。 等太子长琴挣脱那道力量时,已经站在了自己和陆明琛两人从前所居住的房间里。 他看着地方,发现记忆中的样子与这个地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窗台前布置灿烂明媚绽放的鲜花,桌前则摆放绣了一半的刺绣,上面是两只模样漂亮的鸳鸯,互相依偎着,看着恩爱万分,另一边的雕花木架上则挂着几件衣裳,那明艳的颜色,一看就知是属于年纪轻轻的姑娘。 但这间卧房却没有另一个人半点留过的痕迹,太子长琴原本紧蹙的眉头松了松,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下意识的避开,只见姜清婉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肃眉冷目的陆明琛。 “夫君。”听到姜清婉的声音,太子长琴的呼吸滞了滞,他不由看向了陆明琛,发现他听到姜清婉所喊出的称呼时,眉头紧拧了起来。 “姜姑娘,你我并非真正的夫妻,在人后,不必如此称呼。”陆明琛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客气而疏离的说道。 姜清婉似乎是被噎了一下,随即幽幽地看向他,“可我们已经成亲了不是吗?夫妻之实很重要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 《骗了康熙》 “姜姑娘。”陆明琛打断了姜清婉,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当初你不愿嫁给我的原因是因为你有了意中人,而我也已经心有所属。早在一开始我们已经说清,如果可以,我们可以立即合离,可你不愿意。” 姜清婉沉默了下来,她抬眼看着面前清隽俊朗的男人,很想说自己根本不在意那个男人,她现在的心中只有对方,可看见陆明琛脸上冷漠的神色,她瞬间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说出这段话,那么以后根本就不会再有靠近他的机会。 “那几个西域舞姬是圣上所赐下。”陆明琛揉了揉眉心,头有些痛,这几他与姜清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和对方多说什么,“她们情况不同,你怎可让人对她们动手。”那是皇帝忽然赐到侯府来的,陆明琛正打算将她们送离,没想到出了这茬子事。他渐渐发现了姜清婉的过界,因此今天才选择会和她说清楚。 这个地方不便久留,陆明琛很快离开了。 太子长琴看了一眼姜清婉失神的模样,内心无波无澜,他已看出了姜清婉的心思,却并不意外,因为陆明琛本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动心的人。 他很快跟在了陆明琛的身后,此时却再也不敢喊他的名字,如果和上次一样,他出声的后果是被推离陆明琛的身边,那他情愿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哪怕多出片刻也是好的。 并不知道自己所思所念之人近在眼前,陆明琛正收拾着自己去往江南的行李。 也许是某些事情发生了偏差,在这个世界里,陆明琛与五皇子只是普通的表兄弟关系,未 曾有多亲近。 两年多前,陆明琛参加了科举并金榜题名,皇帝见他丰神俊朗,年纪轻轻,不似其他世家子弟的纨绔,于策论上见地不俗,龙颜大悦下便把他点为了探花郎。 此时江南水患正重,今日朝会陆明琛被皇帝指派到了那处,即刻启程。正值事务繁忙之际,等和家人告别,他便乘着船离开了。 除却几个下属,陆明琛并没有带多少人,当夜幕降临,除却的流水声,船舱一片寂静。 由于陆明琛乃是水患的负责人,又兼他深受皇帝器重,为他安排出行的人不敢怠慢,选了一条精致的大船。 陆明琛推开窗,抬目望着悬于天际的明月,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十五即将来临。 这几年时间在飞快的流逝,陆明琛拜访过名僧亦或是传言中的得道之人,均无法替他寻找到太子长琴。 不仅如此,就连原随云,花满楼灯存于他记忆中的人也不曾出现过。 陆明琛心中隐隐已经有所猜测,自己大概是来到了截然不同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太子长琴。 几声断断续续的琴音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响起,陆明琛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那是一把古琴,算不得什么珍品,只是用于房间里的布置摆设。 一段如流水泉鸣般悦耳的琴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响了起来,陆明琛的眼中掠过惊愕的神色,这是他太子长琴常常弹奏的那首乐曲。 古琴无人自鸣,又是自己熟悉的乐声,种种巧合,只有一个解释。 陆明琛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向放置古琴的角落走去,手落于琴身上,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轻声道:“长琴?” 弦嗡嗡的震了起来,像是在回应陆明琛的话。 然而在陆明琛喜悦之时,那古琴却再没有了反应。 太子长琴又被那股奇怪的力道推离了陆明琛的身边,再次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心爱之人一身战甲,神情冷肃,于战场中厮杀。 这次他不敢再多做什么,生怕自己再次离开,看到的是白发苍苍的陆明琛,他并不在意他消逝垂老的容颜,只是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对方。 太子长琴默然无声的陪伴于他左右。 岁月悄然流逝,偌大的王朝覆灭于外族的铁蹄之下,当陆明琛所带领的陆家军崛起,人们才恍然,那个被叫做战神的男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掌握了这中原的大好河山,成了这片江山新一任的霸主。 …… 偌大的寝殿中安静无声,陆明琛坐于床榻上,膝盖上放着一把古琴,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桃花眼中漾着浅浅的笑意,含笑对着古琴的样子如同在凝视着最心爱之人。 “明琛,你该上朝了。”藏身于琴身中的太子长琴叹气道。 陆明琛的手掌压于琴弦之上,淡声道:“一日不去也无妨,就说我病了。” 太子长琴默然无语,既然陆明琛不愿,他也就不再劝了,毕竟他也想对方能够多陪陪自己。 “这次的古琴住起来怎么样?”陆明琛问道。 “倒是好了许多,应该可以持续数月有余。”太子长琴顿了顿,“那些道士……你打算如何处理?”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陆明琛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些人。 “建个道观供着吧。”陆明琛回答道,这些得道之人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能够真的帮他找到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也不明白自己如今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曾经和陆明琛讨论过,确认这是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时空,他的半魂也根本不存在。 太子长琴有一瞬的迷茫,那么自己就能以这样的情况永远的存在下去吗? “不要担心,万事有我。”陆明琛说道,轻轻抚摸着琴身,他的面庞苍白冷清,眼中却带着缱绻的情意,“这已是第二世,既然有第二世,那就还有来世,生生世世,他们说铸成了轮回阵,将我们两人神魂相连,这样就算是转世了,我们也能够再次相见。” 太子长琴愣住了,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失声道:“你疯了吗!”魂魄乃是何其精妙的东西,当年他的魂魄遭人生生分离,痛苦难以言喻,如今陆明琛竟然告诉他,他建筑了什么古怪的轮回阵,想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可以。”太子长琴从古琴中出来,冷冷地看着陆明琛,“我绝不会同意。” 陆明琛抬眼看他。微微一笑,“道平真人说了,不会伤到魂魄,所以你不用担心。” 太子长琴沉默半晌,“我要听这位真人和我解释这件事。”他虽已经不是仙人,但自认这些人还无法欺瞒他。 陆明琛笑着答应,果然立即让人入内宫礼谒。 旁人无法看见太子长琴,便由太子长琴问,陆明琛转述。 道平真人已知晓太子长琴的存在,听见皇帝重新问了此事先是诧异,但很快就猜到背后的原因,不慌不忙又道了一遍。 “此事如果不成,可有后患?”陆明琛问道。 道平真人叹道:“若说毫无风险,陛下你也不会相信吧。” “直说无妨。”陆明琛道。 道平真人毫不避讳,“陛下以崇朝几代国运为引铸造轮回阵,如若失败,便是朝代覆灭,与之前所得一并付诸东流。” 陆明琛面上波澜不惊,只颔首道:“我知道了。” 这才是祸水!亡国之人!道平真人内心感叹道,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桌上的古琴,行礼退出了殿外。 “……以国运为引?”太子长琴叹息一声,“你何必如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陆明琛淡淡道:“我当这皇帝,本就是为了能够更快找到你,既然如此,这皇位又有什么放不下。” 太子长琴微微侧过头,掩住自己微红的眼,心已是柔软到了一塌糊涂。 几年后,轮回台建成,太子长琴的问题也已得到解决,不必再源源不断的更换所栖身的古琴。陆明琛将皇位传于他人,带着太子长琴离开了京城。 史书有载,崇明帝一生励精图治,任用贤良,开创了崇朝盛世之初。在后世诸多史学家的眼中,他称得上真正的中兴之主。 这位帝王一生无后,不近女色,一生无子,却痴迷古琴,乃是后世诸多帝王中有名的“琴痴”。传说他在位时,搜罗天下名琴,琴阁中的古琴不下数百,几乎摆满了整个房间。 是以当时琴风盛行一时,上至朝堂下至民间均以拥有一把名琴为傲,那些文人雅士,不仅能够弹奏,而且能够谱写大量琴曲,他们那时所留下的琴谱,在遥远的未来,成为了遗留于后世的瑰宝。 历史上关于崇明帝的记录数不胜数,比起其他朝代的皇帝,他的确有那么几分传奇色彩,年少体弱多病,险些夭折,而后竟然靠着荒唐的冲喜活了下来,虽然他与妻子的婚姻只持续了短短几年。 历史学家们猜测也许是因为年少时的经历,这才导致这位一切行举看起来都十分理智的皇帝,在登基几年后,信奉起了方术和道术,后来更是荒唐的派人去寻觅海外得到之人。 这让后世的人摸不着头脑,更离谱的是,在位数十载,这位皇帝竟然抛下了皇位传于自己的子侄,云游四海去了。 如果他人都像是这位皇帝这样洒脱,那么朝代更迭皇位争夺也不会让人争得让人头破血流,甚至是父子相搏,兄弟相残。 这位皇帝实在是留下了许多令人疑惑不解的谜团,又算是皇帝中异类的异类, 因此人们对于他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直到后世,关于他的考据论文和以他作为对象的小说更是层出不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陆明琛和太子长琴正到了海外的一座无名山,这里常年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自离开京城来到此处,转眼已是数载。 这十几年间,两人差不多看尽了这世间风景,到最后也不走了,就在这处传说中仙人所居住的地方,建造了一间木屋,长久地住了下来。 山下有城镇市集,陆明琛有时便和太子长琴一齐下山采买一些生活用需。 这里的村民世世代代久居于这处,不曾离开过,外面若是改朝换代了他们也是一概不知,远离尘嚣,算是个不可多得的“桃花源”。 村民看不见太子长琴,却看得见陆明琛,因他姿容出色,气度不俗,又是从那座无人能去的仙山而下,险些把陆明琛认作了仙人,纷纷跪地而拜,令陆明琛哭笑不得。 好好解释了一番,这才让淳朴的村民相信了他并非仙人,引得一旁的太子长琴忍俊不禁。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这日屋外落了茫茫大雪,寒风咆哮,雪花很快覆盖了这座山头,云雾飘渺,雪海茫茫,看着倒更像是传闻中的仙山。 陆明琛近日越发倦怠,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一张脸,几缕青丝散落于额角,散去了几分清冷淡雅,多了几分散漫不拘。 太子长琴因是魂体,所以多年下来,容颜未曾改变半分,一如既往,如白玉般温润俊秀。而陆明琛这些年,岁月仿佛遗忘了他,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那张越发俊美逼人的面孔,只能说是老天厚爱了。 太子长琴看了他一眼,低头抚琴,他本就是琴中至圣,美妙古朴的乐声于他指尖流泻而出。令人平心静气,恍如褪去这世间一切繁华喧扰。 也许天天听着爱人的琴声,陆明琛发现自己的感触已不如以往那般深了,甚至听着这琴声,他却忍不住阖上了眼睛。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 太子长琴闷哼一声,口中蓦然吐出一口鲜血。因那琴声是他栖身之所,多年下来与他有了联系,琴弦已断,他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陆明琛的气息已消失于这间屋子中,无暇顾及唇边的鲜血,太子长琴坐于床边,凝视着陆明琛宛如沉睡的面孔。 他心中虽有失落,却再无遗憾。 他们还会有来生的。太子长琴微微一笑,伸手轻轻触碰着对方的脸庞。 下一秒,琴身崩碎,只剩粉末飞扬于空中。 …… 太子长琴睁开双眼,出神地望着上方的横梁,半晌才回过了神。 刚才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吗?他久久不能回神。 “夫人,夫人……”侍女轻声唤着。 太子长琴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怎么了?” “原公子来了,正在大堂。”侍女小声道。 陆明琛走后,永安侯府便后继无人,因陆明琛生前对原随云多有照顾,原随云便与侯府多有往来,时常送些东西给两老。 只不过太子长琴为陆明琛遗孀,身份特殊,两人于明面上不好多接触,一切交流便只放在了暗处,几日前,原随云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抓到了逃跑的上官飞燕与拿着藏宝图藏匿起来的楚清河。 原随云曾经询问过太子长琴的意思,是否要交予他的手中,太子长琴却无所谓。 原随云此人接触下来,绝非表面上那般温和可亲,也只有陆明琛那人才愿意相信他这个表 弟是个乖巧听话的。 这些人如果落到了原随云的手中,只怕是比死更加凄惨,这也是太子长琴愿意把人交与对方处置的原因。死了一了百了,是一种解脱,太过便宜这些人,他们应该生不如死,才可将他心中的痛苦缓解一二。 太子长琴来到大堂,原随云正与陈氏和永安侯几人交谈着,他本是七窍玲珑之人,如果愿意,可以让面对他的人如沐春风,至少太子长琴看到,陈氏和永安侯近来无悲无喜的眼中多了几分波动。 原随云看见太子长琴,立即道:“嫂子。” 陈氏握住太子长琴的手,神情略有些激动,“当初害了琛儿的那些人已经被随云抓起来了。” 太子长琴的手腕被她握得生疼,却没有挣脱,点了点头,“娘,我已经知晓了。” 陈氏眼中带泪,哽咽道:“随云,你可一定不能放过这群人。” 原随云颔首,面上神色平平无奇,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寒光,唇边恰到好处的微笑叫人不寒而栗,“姨母放心。” 见陈氏悲痛的无法自抑,他便出声,温言安抚着对方,待陈氏平静下来,他看向了太子长琴,道:“嫂子,陆哥走前,曾经让我替你寻一把名为“焚寂”的古剑。你且放心,这几日,南疆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相信很快就能够找到。” 没有想到陆明琛离开之前仍旧不曾忘记此事,太子长琴霎时愣住了,直到原随云告辞离开才找回了自己思绪。 侍女扶着他有些颤抖的身体,连声询问着他是否安然无事。 太子长琴闭上眼,一行清泪滑落。 陆明琛啊陆明琛,你叫我怎么能忘记你。 点击下载最好用的追书app,好多读者用这个来朗读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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