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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星就知道,他还要再次面对这张荒谬的语文卷子。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着第一道文本阅读,无非是强调阳刚之气,再批评男生在意容貌。
王雨星清晰的意识到人和人思想之间的鸿沟。王雨星觉得,一个男生,或者说一个人,重要的是责任,承担这类东西。
至于敷不敷面膜,喜不喜欢照镜子,完全是私人的事情,没必要上纲上线。
但在他们语文老师的眼里,照镜子和敷面膜放在男生身上就是应该矫正的。
“这说的不是那谁吗?”窃窃私语飘来。说是窃窃私语,也并没有压着声音,所以字句清晰。
“那谁”在这个语境下指的就是刘海涛。
“行了,别看人家刘海涛了。人家语文考了一百一,你考了多少——海涛同学啊,挺好的一小伙。就是能把总照镜子的毛病改改就更好了。”语文老师也不想在班里制造矛盾,各敲一下,一碗水端的平。
很多人笑着望刘海涛。
王雨星没有回头看刘海涛。
一个念头清晰无比的出现在脑海,他大学要考出去,要到一个不会有那么多人把男生照镜子当缺点的城市去。
在王雨星来到石晌后,他总是不断的被人提醒性别。
小学时男生女生差异并不大,到了初中,男生的体格优势开始显现。高中两个性别被画上了鲜明的界限,这种界限源于生理差异,源于社会文化。
何见卷个裤腿会被李主任认为是想吸引男生;办公室里,烫卷发抹口红的英语老师对一个男生说“你作为男生理科就该好。”;做张卷子也能碰到“娘气亚文化”这种议题。
如果换个城市,会不会有更开放的文化?
王雨星在心里想。
一边听老师讲题,一边在心里反驳观点。王雨星不会在课堂上站起来反驳,如果他站起来,据理力争说卷子上的说法是错的,会有什么结果呢?从此改变石晌高中对性别的刻板印象?不会的,大部分人都依照惯性思维前进,人的思想比驴的脾气还倔。
至少王雨星是做不到用几分钟撼动别人十几、几十年的思想观念。
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直到教室再次被下课的热闹灌满,这边的沉默依然持续。反倒有几个路过的男生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刘海涛。
“挺好的小伙,就是照镜子得改改。”
王雨星在心里皱了皱眉,克制住没有回头,这句话尚在玩笑范畴内,他不想因为性别问题和别人冲突。
她听到这话应该不好受吧?
如果他们太过分,我……
王雨星想着,耳朵里灌进他们的话。
“受娘气亚文化影响很严重嘛。”
“我昨天刚看到个视频,我看你将来直接去趟泰国……”
“砰”的一声,书桌晃动声截断了话语。
王雨星惊讶的转过了头。
“你有病吧!”
刘海涛猛然站了起来,声音压过了一个教室的谈笑。
视线里桌子醉汉般的摇晃了下,吐出几本包着书皮的课本。
教室短暂冷却了。惊讶,困惑,探究……各种视线汇聚到这边。确认没有肢体冲突,大部分人都注意很快就转移了,这个意外只是课间无关紧要的几秒暂停。
只有王雨星在内的少数几个人还关注着这边。王雨星觉得刘海涛状态不对。
刘海涛盯着挤满扭曲涂鸦的木桌,几年前的场景不断冲撞着大脑。
她不再是市区某个重点高中的学生。她在县里初中,她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初中,她在教室,她在哪间教室?初二三班,靠正门座位。
她被叫了出去。
她不想去!
一,二,三。三个,三个她平时就很讨厌的男生。
不……
“你是不是想去泰国当人妖啊?”
“你也配做男生?”
闭嘴……
“宋云薇夸你可爱你还挺得意是不?娘炮。”
都闭嘴!
她痛恨人把恐惧紧张条件下的记忆保留的那么清楚,相似的开场白让她的理智崩断了。
那段记忆无比模糊也无比清晰。生理的痛觉,心理上被辱骂被否定的痛苦。
开始不敢反抗。忍无可忍却无力反抗。
“我今天教训那小太监了。”
回忆里沙哑的男音得意的笑着。
刘海涛作为“有天赋”的跨性别女性,体形瘦小。
但打男的和欺负女生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打男的打赢就是值得吹嘘。这就是初中那几个混子的逻辑。
她曾经想忍忍就过去,换来的只是拳风和一身的土灰。
她看着同样刻满字的桌子,就像回到了那天,她害怕过去的事情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