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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班九看到,在不远处顶端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细窄的石缝,微露出一线黛青的夜色,像极了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的一记斧钺劈痕,应是与外界相通。

班九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保持疾速朝着那道裂开的石缝飞奔,并对公输鱼低语说了两个字:“收腹。”

哎?听到班九开口说话,公输鱼方才睁开了眼睛。举头看到上方的那条石缝,她立刻便明白了班九的意思。

紧接着,班九于极速飞奔中手臂一扬,挥出一道淡蓝色微光,直接将背后的公输鱼抛向上方那条细窄的石缝。

公输鱼借力腾空,尽量伸臂收腹、平展身姿,让自己变得更加纤薄,方才穿过了那道细窄的石缝。

“嗖”的一声,公输鱼在穿越石缝的同时,反向射出墨斗线,朝向后面的班九。

班九一把拽住线头,牢牢地攥在手里,随即点地起跳,也跟着飞跃入那道石缝。

原来,因那道石缝过于细窄,两个人同时穿过是不可能的,停下来又会浪费时间,故而,班九选用了这种先抛出一个再拽出另一个的方法,既行之有效,又分毫也不会拖慢逃跑的速度。

黑暗中,就见两道微光交叠盘桓、丝丝缠绕,如袅袅轻烟过隙、似缕缕薄雾穿石,影影绰绰、耀舞飞花、美轮美奂。

不过,一出了那道细窄的石缝,外面的光景可就没那么美了——

这道石缝,竟是开在一处悬崖峭壁上!且非垂直的峭壁,而是反向倾斜,根本无处可落脚,更是无法附着攀登。

公输鱼一跳出来,便直接悬了空,立即傻眼,险些失口叫出声。

幸而班九单手抠住了一块突出的岩壁,另一只手紧拽着墨斗线,线的另一端,坠着悬空的公输鱼!

石缝里面,有凌乱的脚步声和隐隐的说话声响起,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大概是几个人在分析,那追了一路却始终只见其影不见其形的东西,究竟是何物。至于上方那条石缝,过于细窄,能穿过都难,且外面是悬崖峭壁,人断不可能从此处逃生。

莫非是山猫?也可能只是风……他们慢条斯理地研究着,丝毫也不知道,这一分一秒,对于此刻被吊于峭壁上不敢动弹的两个人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尤其是班九。一只手抠着岩壁,承担两个人的重量,已经是非常艰难,另一只手上,那墨斗线又细又韧,勒在掌中,坠着公输鱼,更是如刀割一般。

可尽管如此,他仍是以极强的忍耐力保持一动不动、静默无声,仿佛一片悄然落于此处的雪,微微的寒气氤氲,已然与那嶙峋而冰凉的岩壁冻在了一起。

千顷碧空,万仞云海,悬空吊于峭壁之上的公输鱼,如一只黑夜里折翅的莺,被困于幽森的崖风中微微轻摇,惊魂未定、心急如焚:不行,这样下去,猫兄的手如何受得了?非被割断不可!

她知道自己的墨斗线是何等的韧而利,她更知道,此般情形,以班九的性子,即便是被割断了手掌,也是绝不会吭一声的。

是时候做个选择了:不被发现是重要,但也没有猫兄的手重要。

公输鱼已然决定,便毫不迟疑,于半空中艰难动作,伸手朝向后背,意欲启动机甲鸢。

然,墨斗线上忽于此刻传下来一阵频率微微的颤动。

竟是班九在以暗语表示反对!

公输鱼一震:她当然知道,起动机甲鸢的声音极大,定是要惊动里面的人,从而暴露行踪、打草惊蛇,坏了之后的大事。这正是刚刚在洞里他们被一颗意外的小石子“暴露”,她拦下意欲迎战的班九,说了一个“逃”字,所包含的意思。

一个字,班九便明了了她的意思,遂,放弃对战,一路背着她,御气掠影、辛苦飞奔,未留下半点“人迹”。此刻,若是她打开了机甲鸢,那么之前班九的辛苦奔逃便是要白费了,故而班九不同意她这般“自曝”行为,哪怕明知自己的手掌有可能被割断的危险。

为公输鱼说过的一个字,班九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可是,公输鱼又怎能任由班九如此……

就在二人纠结挣扎间,

突然,

“稀稀倏倏”一阵极其轻微的声响自上方传来,似风在吹拂岩壁,又似一卷无根的灯笼草在随风翻卷。

借着月光,二人定睛细瞧:那一团翻卷而下的绵软之物并不是无根轻飘的灯笼草,而是一根结实的藤蔓!

公输鱼一诧:这可真是天上掉大饼,还带着菜码跟醋碟儿呀!只不过,这,会是生机,还是陷阱呢?

危急关头,不容细想。况,在机会面前,公输鱼从来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就算是陷阱,落入其中,大不了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便是,总比就这么被困于此,眼睁睁地看着猫兄的手掌被割断要好得多。

就这样,公输鱼片刻犹豫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更是不给班九反对的机会,一把便抓住了那根藤蔓,借力往上爬。

见公输鱼如此,班九微微一愣。

他的思维速度没有公输鱼快,却是胜在够坚够稳。

班九没有马上动,而是在公输鱼攀着那藤蔓到达他所在的位置时,冲公输鱼抬了一下手里紧攥着的墨斗线,示意公输鱼若发觉有异样便马上撒开藤蔓,他会一直攥着墨斗线等在这里,算是一个最后的保障,不至于两人都在藤蔓上,一起入彀失救。

眼神交汇的瞬间,

公输鱼的眼睛里,是万点星光浮荡缥缈于山间。

班九的眼睛里,则是一盏明月沉定安稳若凝渊。

公输鱼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班九永远都会是她的最后一道保障,给她心安、给她勇气、给她力量,让她可以在未知的战场上,信心十足地披靡驰骋。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便继续沿着藤蔓往上攀。

没多一会儿工夫,那藤蔓按照一定的频率晃动了几下,是公输鱼传下来的信号:安全。

班九马上抓住藤蔓,飞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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