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从井里拎起水桶，溅出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鞋头。低头，不甚在意的晃动着脚，一双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抬头，看到了付劲升的脸，看了看四周：“住持应该在自己房间，我带您过去。”“谢谢。”
他拎着水桶走在前面，付劲升不远不近的跟着他。雪花不停的落在头顶，小和尚加快了脚步。
“你来多久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他放慢了脚步，回了句：“三个月。”
“为什么当和尚？”
“佛法无边，修行无量。”
说话间，两人来到智一房前，他放下水桶，抬手准备敲门。付劲升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你认识我吗？”
“认识。”付劲升的心一紧，看着小和尚面不改色的继续说：“上次和南夫人一起来的付先生。”
他眼里的清澈糖付劲升不敢再多问，不等敲门，径直进了智一房间。智一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开门声吓了一跳。一个后空翻起身，看到付劲升失魂落魄的倚靠在门上。
“你怎么来了？”智一仰头活动了一下脊椎，慢慢走到他面前：“见鬼了？”
“我刚才去见了小和尚，问他认不认识我，他说认识。”再次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短短几秒钟，他的后背竟然冒出了冷汗。
智一拖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当然认识，你前天刚来过。”
“他也这么说。”
“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当初他的父亲是死于意外，和你没有关系。就算他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你，再说，佛教中人慈悲为怀，他不会杀你。”智一神色淡然的喝着茶，想了想初见小和尚的场景，朝付劲升靠近了些：“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也很震惊，尤其是那双眼睛，太像了。”
“别说了。”付劲升抬头制止他继续，端起茶杯的时候问了句：“为什么选择做了和尚？”
“家人都不在了，了无牵挂。当初跟着你，那些日子过得精彩却也不安，剃了满头烦恼丝，一切都断了、忘了。”
“真忘了？”
“不瞒你说，真忘了。晚上睡觉也不做噩梦了，白天念经也能专心致志了。可是，再从碰到了小和尚，晚上又开始做梦了。梦到那些日子，他和小和尚的父亲挤在一张床上发抖，你一身雪钻进房间，蹲在炉子旁边抽烟。”
“你有没有问过他？”付劲升的脑海也浮现了当时的场景，那天他第一次碰到付今音的妈妈，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看着床上的兄弟们觉得自己该干件大事，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
“没有，我比你还要怕。”智一的手轻轻抚摸着茶杯，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胆小。”
那天晚上，他将最后一根烟丢进炉子，朝床上的几个人踢了几脚：“起来，都给我起来。”
“大哥，这么冷的天，我们干嘛去？”
三个人拿着自制的棍棒和几桶汽油冒着大雪前行，来到一幢别墅前。智一永远记得他看着别墅的窗户里发出的亮光，特别想家。但是还没等他开始回忆妻女的脸，付劲升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干活。”
智一和小和尚的父亲围着别墅倒汽油，警报装置开始发出声音的时候，付劲升将手里的火把扔了过去。
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死人，只是那家的小男孩毁了容。
大家分了钱，智一出去购买散伙饭的食材，并带回了报纸。看到小男孩跳楼死亡的消息，所有人心里都五味杂陈。大家喝了酒、互相道别，借着酒劲发着毒誓以后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