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扬起尘土，在嘶鸣声中，车轮碾过发干的土地，隆隆作响。
“茂哥，你确定这没问题？”渠一贯坐在马车的货物堆上，他的对面，荀茂正侧躺着，手里是本被翻烂的小册子，他正在琢磨剑法。
“没问题，不过等下车了，我们得想办法赚点钱。不然连顺风车都搭不起。”荀茂还在揣摩招式的含义，思索片刻后，把剑法收好，这东西不是一下能学明白的，果然还是靠实际上手才容易进步。
“等到了城里，得再备些食物。”渠一贯盯着摇晃的车轮在地面上不断滚动，压出延展的凹痕。他撑开手里的木伞，挡下过于刺眼的阳光。
“你能维持这种稳定的状态多久？别在路上突然变成疯子。车上其他的都是普通人。”荀茂提出疑问，实际上，他内心其实对渠一贯另外那边的世界更感兴趣。
如果渠一贯的意识又和另一边连接起来，他这次想尽量完整地获得信息。
心素珠串还有太多疑点，至少目前看来，沟通天外的作用是真的。既然残缺的心言志这条路已经中断，那确实要把目光移向其他方面。
想到这里，荀茂望向身旁的包袱，里面有他的各种杂物，比如装有先天一炁的小瓶子。
“这些东西还是再留一留吧，反正眼前有个能交流的活心素。”他如此打算着，“说到心素，四齐皇都的正德寺里，那些逃走的心素不知怎么样了，以及，最为关键的一个心素，李火旺……”
“这串珠子是法器么？总给我一股奇怪的感觉。”渠一贯示意荀茂手里掂量的心素珠串。
荀茂向他翻了个面，展示珠串上的标记。“净阳寺的信物，你应该听说过吧？用骨头做成的，能消灾。”
“南齐的净阳寺……有印象。”渠一贯在木伞的阴影中思索着，“我以前喝过他们发的米粥。”
“嘿，小伙子吹什么牛！净阳寺在的地方那叫南平，不叫南齐。”从前方的马车上传来一声嗤笑。
“是吗？”渠一贯被这么提醒后反而变得不确定起来，自言自语着，“我记得就是南齐来着，茂哥你说呢？”
“南平和南齐的问题，等下车再讨论吧。”荀茂收好包袱，并不打算在这里与人争辩。
既然整个道诡世界发生过了重置，那和这些记忆被改动的人讨论起来只是对牛弹琴。
他猜测其他如同心素这样的特殊体质也对世界无形中发生的篡改会有抵抗力。
“心浊本身就在一直遗忘和流失记忆……不知道能否遇见某些司命的心蟠，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心中暗暗做出这样的打算，荀茂向前望去，漫天黄沙中，后蜀边境的大片城墙若隐若现。
比起四齐，后蜀的边境一带没有成规模的要塞城关，但这些城墙透露出的含义，显然说明这边关也不是能轻易闯入的。
“对了，你在四齐待这么久，各处的检查文书是怎么解决的？”对于一个心素如何平安地穿过四齐，完好地走过大半城镇这件事，荀茂依然不太相信。渠一贯并非李火旺那样拖家带口的情况，而是孤身一人。
“记不太清了，有时候是绕进去，有时候不用查……大概吧。”渠一贯对此的回答很含糊，他把手穿过了边上的一堆货物，再从中拔出来，安然无事。“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荀茂对于心素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们的能力就是如此想当然，就和道诡世界本身一样没有太多道理能深究。
正在此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连带着马车都难以维持平衡，险些翻倒。
“怎么回事？”有人询问车夫，得到的答复却让众人都心中紧张起来。
“地龙翻身！各位抓紧点，马上就要进城了，之后就好说！”
“地龙？”当这个词语在耳边闪过时，荀茂的额头也渗透出一丝冷汗。
道诡世界和现实一样存在地震，不同的是，道诡的地震的确是由一个庞大的活物“地龙”所引发的。
在游戏里有一节支线剧情就是被地龙吞噬后要寻找办法突破，而荀茂看过这个任务的很多攻略演示，玩家们无不用到了复杂且较高的办法和技巧。
总之，想正面对抗这个所谓的地龙，至少目前毫无机会。
好在车夫经验丰富，判断情况后，欣喜地说道，“刚刚这次不算严重！再有小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到了！”
果然，荀茂发现已能清楚看见高大城墙下的细小入口，似乎是考虑到经常遭遇地龙翻身，附近的山石都被清理了许多。
“……呼……这……又来了……”渠一贯双手抱头，身体完全缩在木伞的阴影中。
“渠一贯？”荀茂试探性地问道，却发觉对方身上代表迷惘的浓雾又在不断扩张，渠一贯的十情八苦渐渐模糊，还在不断念叨奇怪的话语。
“师傅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地一直在震，天很黑很黑——”
似乎为了让自身的状态重新稳定下来，渠一贯抬起右手，紧紧咬住手臂，近乎撕扯下自己的血肉。
荀茂不知道对方眼中此刻是什么状况，他手里的心素珠串又在不断变烫，隐约听到之前渠一贯那里传出的平缓声音。“零四零九，能听到吗？”
“别再问我了！”渠一贯吼叫道，猛地收起木伞，砸在腹部，他的眼神顿时清醒了不少。
“零四零九……这是另一边对他的代号？这代表什么？有几百个人？”荀茂思考着刚才短暂获取到的信息，他越发觉得，跟渠一贯再多待些时间，会有很大的收获。